（1944年5月11日至21日）

 

敌人4月发动攻势

1944年春，予假满，北旋与陈绍堂（一O四师：附及步兵指挥官）、彭仕复（四十七军团长）两君偕行，道留西安。突谣传敌已于豫东发动攻势郑州复陷之说，乃急趋新安县北之吉村（第三十六集团军总部驻地）以变[应]事变。斯时李总司令其相（名家钰字其相）正有事在洛，因长官部召集会议准备作战也。据闻会议之际四十军军长马法五接庞某密电，有敌将于4月发动攻势，国军应及早准备之语。但我狃于故常准备不周或准备不及，致敌攻势发动后事机日迫，应付日穷。会战结束，我所损失人马器材难以数计，甚至折将丧地，影响我整个战局。兴言及此，实不胜其太息者！

洛都震惊

4月18日午夜（天明19日），予室内电话铃声亘长不断，乃披衣起立，接长官部董参谋长（名英斌字宪章）电话后知敌一部已于本夜在中牟渡河，并告本部严密戒备当面河防，俾能专事下流。殊不数日邙山头（黄河铁桥南）敌之桥头堡阵地扩大后，其主力则向西南锐进。初犯我登封及虎牢关阵地，悉被阻止，伤亡亦重；继而北翼取守，主力南延，迂回钻隙并用，忽出现于龙门南之水砦（距洛阳百余华里），洛都震惊，我战区长官部乃向新安撤退。5月8日之夕，敌以小部于渑池以西白浪渡南犯，时局丕变，长官部复宵夜经宜阳向洛宁转进，由洛阳撤新安，有火车装运，转洛宁则用汽车。事变迅速弹药粮食悉委弃于车站，目睹者惊，其积人员马匹什物络绎竟日，狼狈状不堪言矣。

总部南移江屯遇敌

我三十六集团总部及四十七军前此均担任新安以北河防，迨长官部离新之晨，总部始奉最高统帅部命令移动，是为5月11日事。夜过新安宿营于新安南约二公里东华沟。翌日情况转急敌机不断炸我，通过新安，友军部队四十七军之彭仕复团即于此际派赴铁门以西，占领牛心寨及王马廉沟阵地，阻止东进之敌（由渑池附近渡河之敌）以掩护我友军孙（蔚如）集团部队南移，至四十七军之一零四师全部则于12日在云雾山及金斗砦附近地区与东进之敌竟日作战，因敌于白浪渡南犯后迭有增加，威胁我侧后将有夹击之虞也。13日晨7时许，总部与四十七军通信中断，敌情增剧，遂由东华沟西移，途遇第九军部队，谓敌已越铁道而南，西进不可能！旋见孙（蔚如）集团部队正整然西行，且闻有一部向北展开掩护其行动者遂偕行以达赵峪。行军中曾遇敌机数度飞扰，似在侦察我退却路线，幸未投弹与扫射也。抵赵峪后孙李两总司令曾一度面商，今后两军之作战努力焉。先是总军两部行李辎重及非战斗人员已令移驻赵峪之西约十华里之河上沟（村名）。13日晨遭土人抢劫，少数官兵返奔赵峪告其事，当地自卫队长丁某复遣一急足来输款，谓为误会。李总司令遂派上校参谋陈兆鹏持缄与通款者偕返。总部跟进达江屯，即接彭团长仕复报告，渠与敌战斗后刻已特至河上沟矣。稍顷，河上沟方向（在江屯西南）枪声突起，并有谓彭团长已在河上沟某桥负伤者，事之确否虽未判明，但由此可以卜知河上沟初为民扰，继为敌袭，或因彭团长之南移引起敌之追击致阻我之西进也。河上沟与江屯相距不过五华里，行李辎重麇集一隅，乃令先移并派四十七军辎重兵团长史耀龙指挥该团现有部队，与军搜索营及总部特务营之二连组成掩护总部及彭团之撤退，时已近暮，总部始移石陵宿营，在移动途中曾遭敌炮射击拾余发，敌炮射与我行进方向适成直交弹道弯曲，在吾人头顶上空飞过卒于伤亡遂安全到达石陵宿营，且与孙集团之孔师部同驻。

石陵夜宿

石陵在新安通宜阳之汽车道上，居民虽仅三四百户，但四周绕以高约丈余之古垣，若部署适宜当可利用为短时日之支撑点！在13日之夕，总部刚抵石陵之顷，辟历[霹雳]一声大雨立至。行列中有士兵阎喜自语谓：“明天总是我们的天下，你（想系指敌人）总不能活动了。”予闻斯语而思其意，盖谓明日雨后天气恶劣，敌空军不能出动！道路泥泞敌坦克部队不能使用也。久于行间之士兵同志在天候上对作战之影响已明了无奈，但对敌空军及坦克部队之畏惧亦可以想见矣。入夜，枪声与雨声互相唱合，终宵不断，而彭史两团之消息则寂然无闻，并派官兵三数起分途寻觅。延至14日午未见回报，敌机则一二架不断在石陵盘旋，并投弹两次，逸去。数部混处，街道拥塞，最后得十四军刘团长消息，谓十四军现已南撤，大部均已通过石陵！刻只有一营在北留作后卫，总部始决定避开新安通宜阳公路向南转移。行时大雨如注衣履俱湿，道路泥泞，足没步艰，甚至有士兵跪泥淖中手足颤动不能起立者。北方气候特殊，夏季寒度使人不信者有如此。人雨不停，急行三十余里，途经南郭庄因避雨而就宿焉。

虎师团

石陵夜宿之夕，途拾面粉半袋以充饥。南郭庄则遇一宜阳避难老丈李姓者，令家人造饭两餐以享，同人皆足以为念者！15日早饭既罢，乃西趋过尹村，晤刘副总司令戡及十四军同人（十四军战斗席[序]列属三十六集团军）。半室矮坐面临地，炉，互谈战讯，倍益亲近；并目睹所夺获敌人中原会战装订本三十余册之全部计画[划]。阅册载：敌此次使用兵力为三个师团，另一“虎师团”（敌新由东京调来之坦克第三团改称），并配属必要部队，伪军及杂色部队未记入焉。开战迄今尚未匝月，即将我在豫国军八集团之众击溃，我失败原因虽非一端，但就军事上言，敌指挥之巧妙与部队富于机动性，甚至训练及装备等皆非我所能及，吾人应承认失败，知失败则知所改进！道出尹村即遇有我四十七军部队，抵于村后遂与四十七军军师长会晤矣。在尹村晤谈中已商定十四、暂四、四七三军联系作战，十四军对东，四十七军对北，暂四则介于两军间，以构成守势钩形，四十七军遂依此任务（彼时十四同暂四两军之编为刘戡兵团，十七军又于1943年冬调陕，实际上三十六集团军当时仅指挥一“四十七”军而已）移驻于村以北村庄，藉作渑池方向之敌警戒。总部即就于村宿营。

豫战失败原因之一

豫西地形峰峦绵亘，北托黄河之险，南凭伊洛之流，崤函重关，实居其中，此秦所以东向而能对六国也。在现代上若运用适宜亦不失其价值，方能构成一阻止地带遏地西进。但民风刁悍历有年所，在当时情况下尤难谐和，实为此次豫战失败原因之一。而敌挟其优越装备向西锐进，使我立足不稳，节节失利，亦可属于我抗战数年来失败之总个因者。在豫西尤甚，因彼时南北屏幛已失，敌北沿陇海路，南循阌（乡）洛（阳）路（经灵宝卢氏洛宁韩城宜阳以达洛阳），可能会合于灵宝或虢略镇，包围我国军于豫西山地，当斯时也，洛阌公路之敌已逾宜阳而西，十四军始奉命向韩城转进阻止敌人，因此16日午后总军部移动而以一七八师掩护之。总部是日转进分割为二，因李总司令赴四十七军训话随军运动，予则率总部同人西迁，在我警戒线后行动，曾数度见阻，地方民众则集结于土寨中，交涉后行，枪声四起，荆棘满目已不堪言矣。是夜宿于四土堆（村名）一山谷中，窑洞夹道，小溪中流，树木菁葱，风景天然。作战中能遇此优美环境真令人眷念不已！

翟涯筹商

17日晨继续西移。过史家集后总部始会合一起加入行军序列，但在刚出发时即遇敌机数架低空盘旋寻觅目标，幸地形良好，官兵隐蔽适时，不我投弹即他飞。是日预定路线经河底村以达岳庄。在距河底村约三里许时已闻西北方有浓密枪声，继遇一谍者，获悉此刻敌正与我新八军之新六师部队互战于河底村附近地区。是村在渑池通韩城道上，敌企图切断我退却路线故也，乃改道经程村向岳庄前进，过程村晤胡伯翰军长（新八军），敌在白浪渡河后军部遭敌袭击，胡只身逃出，继为土人所困，状极狼狈，幸后脱险。追及本军刻已能指挥，所部与敌继续作战矣。胡当时要求我军以一部联系其左翼占领阵地，俾保障其翼侧安全。总部即以一零四师担任之，当是时也，四十七军及孙集团部队均猬集于一道，驮马辎重拥挤于途，遂为敌炮兵良好目标，向我炮击十余发而后已！但仅有一病兵被击毙。李总司令此际正偕同军师长侦察地形，指示阵地位置。炮击后屹然不动，其沉着大胆为当时目睹之官兵所惊服。部署定后总部仍南移。途次复闻河底村已被敌迂回乃改宿翟涯（村名）藉与刘副总司令戡及张际鹏、胡伯翰、谢辅三、李宗豫（十四新八暂四四七各军）诸军长筹商此后如何作战，当议定诸军仍向西南山地进出各谋根据地就食养士，伺机反攻。翟涯居民不及百户，大军云集巷衢填寨，人嚣马嘶，终日不休，因此有彻夜未得眠食者，我前方战士之辛苦，于此可见一斑矣！

敌人已在陕县渡河

豫战发生以来迄今匝月，前此所发粮秣早已用尽，兼以部队转进，路途泥泞，纵有积余亦多抛弃，官兵饥饿，四处罗掘，但时届麦初，二麦犹青，所能获得为食者则玉米（北方呼为棒子）、绿豆、红薯根等，倘行动迟缓，搜刮后至，则野菜树根煮而后食亦用作充饥。17日之夕，总部同人分住两处，一在翟涯，一在岳庄。在翟涯者终夜不眠，面火达旦。18日晨出发在即，四处觅食，仅得绿豆汤两小碗，予与李总司令各分其一，其余官兵不预焉。粮食缺乏，士无斗志，此所以诸军议须转进也。由翟涯西北行约八里达旧县，即与孙总司令蔚如晤。据闻孙部昨夜由岳庄抵此，今夜准备宿宫前，可能则宿燕翎关，但此议未蒙采纳，遂有宿宫前河之命，守旧县后完全山地，行军途中遇便衣三人，诘之，为十四军谍报兵，并悉敌人已有一部两日前在陕县渡河矣！山地行军，地图与实地多不符合，人民四散，响导难觅，因此未到达前河而改宿于西猪蹄沟。

燕翎关整军

19日晨，接刘副司令戡来缄，谓昨夕接宫前高总司令树勋电话，敌一部已在陕县渡河，灵宝已有敌踪，十四军与暂四军仍继续西进，并将该两军行动路线见告。李总司令接缄后决心仍循宫前燕翎关大道西进，并派出谍报兵数名向陕县大营、灵宝虢略镇等处搜索敌情，但须与总军部及两师官兵训话后始出发。部队分驻，集合需时，总军部人员集合容易，而两师部队则难，待一七八师训话后时已午后二钟。遂由上述路线前进，在燕翎关西端村庄宿营，总军部则宿于燕翎关，一O四师改期训话，在军部后行动，夜宿于燕翎关东。予到达燕翎关之际，倏闻西北方有断续炮声，由一老土人查此炮声似在陕县附近所发者。本日行军，总军部及两师皆沿一道路，且一路纵队行进，与陕县相距不远，但敌侧行军纵队长径伸长，一旦遇敌，不易展开，危险性大！当建议明日行军应分为两纵队前进，并在旁近菜园（村名）陕县大营等地区通过时，派出右侧卫掩护我行军。复嘱参谋处课长陈兆鹏于草拟命令时再建议之，但皆不果行是。中途中获一犯兵，抵燕翎关后即置于法。先是，总司令训话中有规律数条，不得落伍，擅入民间其一也；该兵在途中即犯此规条，捕捉至宿营地而枪毙之，张贴罪状，晓谕官兵，军纪为之一振！李总司令治兵严肃，百忙中亦不苟。予后由会兴镇俘虏营中逃出路经燕翎关侧近，犹有土人称道令出法随不宽假实，堪为治兵者之楷模！

同高总司令树勋联络

20日黎明后即出发向菜园前进。但未至菜园，约距十里处即折入南山，经张凹达沟南午餐。此村人烟稠密，有天主堂一所，由洛阳逃出之某军医院院长与陕县车站曹站长，闻李总司令至，均先后来谒。予则同李军长宗昉暨总军幕僚就天主堂中休息。因闻高总司令树勋尚驻石原村，相距不过五里，参谋处课长孙伯涵建议请派员前往连[联]络，予允之，乃命陈课长兆鹏缮缄，参谋宗鸣勋持缄往。届行时予曾面告宗，谓谒高后如便可以本部行进路线告并征询道路之安全性！因高原驻观音堂，继移宫前，现驻石原村，对灵陕敌情必较吾人明了也。沟南已属陕县，其人民亦熟知李总司令，粮食征购容易，因此官兵均果腹。离开沟南向东姚院赵家坡头道路前进，惟山路崎岖，跋涉艰难，越两山至东姚院已近黄昏。此时先头部队之一七八师因继暂四军之后行动迟缓，尚留东姚院休息，总军部遂改宿于此，令一七八师至姚店宿营，此时宗参谋已返归，并接获高总回翰，其意谓“敌人已于某日由陕州渡河，初为百余人，继增至千余人，刻在大营西南与我激战中，四十七军徐副团长象渊率兵九连昨宿石原，今日已令与暂四军偕行夜宿……”此缄阅即由总司令交一七八师师长李家英，并嘱派人觅徐。李总司令接阅此缄后到东姚院西北坪上就总部同仁及军师长聚集立谈时略曰：高缄恐不确，因敌绝无如此迅速也，且以官兵连日奔驰未获一饱，附近村庄颇多，就此休养整顿于明日早晌午后（约十二钟）出发，并面令李军长及两师长暨总部同仁。

5月21日事

21日晨8时许，正早餐中，瞥见李总司令室内摒挡行李颇急，予——惊讶！当询问：“是否饭后即出发？”总司令答曰：“是。”予又请决定出发时刻，则看表后语予曰：“十钟出发，待一七八师出发完了摆伸后我们就接上。”至于如何变更决心及提早出发时刻均无一语谈及。在是日行军序列预定一七八师为前卫，总部继之，而以一O四师殿，故总司令有接上一七八师说也。一O四师昨夕宿营于东姚院西北山麓村庄，此时一O四师杨师长显名及团长李克敦等已先后到部，晋谒总司令，且谓：昨日在燕翎关东端出发时，敌已在我后跟进，相距三华里，且有少数落伍士兵被故刺杀者。因此，总司令遂命李团速率所部一营在东姚院东南侧高地占领基地掩护总军部出发，继与两师商改路线，于11时倾始行动，因两师以总司令原定路线，登山涉水路迁不直，改讨以后，道路平坦，线直路捷，可以减少行军疲劳也。殊刚由东姚院出发（预定经姚店双庙堂南寺院）行未半里，即有敌炮弹数发向我进路飞来，阻我南行，李总司令与持图先行之参谋处上校课长陈兆鹏折而西行，予高呼陈课长，诘之谓：“敌炮自何方飞来查明否？”陈答曰：“据老百姓说（系当时响导）敌弹似自张村镇方向射来。”予又谓：“敌弹既自张村镇射来，与我江屯过石陵时无异（13日事），仍可南行，不必拐西。”卒因李总司令无语而陈继续引导西行。同时李总司令尚面令李军长宗昉可派人通知一七八师不必等我（总司令自称），我由赵家坡头西坡双庙道路赴南寺院。军部及一O四师在总部后跟进，行未数武遇竖立之电杆，李总司令命破坏之（似为陕州通洛宁电话），予乃转令电话兵摇倒后将线剪断以覆命。李总司令在作战匆忙中其精细有如此。当过赵家坡头越一山脊后，李总司令与陈课长已由西北山腹道下行，予后至，谍报兵某仨侧低语，似报告而非报告曰：“刚才陕县县府职员同家眷数人已由此往南山上。”予闻斯语，遂追及总司令谓曰：“总司令曷不跟陕县县府职员走。”总司令答谓：“没得路。”在此谈话中，予向南仰望，见山头已有一密集部队停止于其上（予后脱归夜宿杜关方知此部队为三十九集团军者），又向总司令谈：“山头上密集部队不妥。”总司令则谓：“为一七八师部队。”予又谓：“一七八师在行军必不密集。”时有总司令卫士唐振尧携望远镜随行，予令伊取镜，司令则谓：“不必看，听命！”且行且言谓曰：“我们往西再往南。”言话后即闻对山有浓密之机枪声，望之，其山巅颇高，位于西南方向，在予后跟进之陈指挥官绍堂闻枪声遂告予曰：“我们先派两排兵将山顶占领后再上去何如？”予答曰：“对。”并向后顾，意在派人速兵来，总司令四顾予曰：“不要不要。”予遂谓：“前面无部队。”总司令谓：“前面派步枪兵一班可矣。遇敌人只准打步枪，不准打手枪，若是打手枪敌人必知我为高级司令部。”又前行至谷底，有一小村，名朱家河，在此休息寻觅响导，然后登山。刚我部队上坡时，有土人数名在北侧另一山头高呼曰：“你们是哪军的……山上有敌人来不得啦……”总司令则谓：“纵有敌人，我亦应往！”遂令士兵一排先登，掩护总部继进，登山以后，总部及特务连官兵就掩护阵地后停止待命。总司令亲询响导，问经西坡——双庙至南寺院道路，土人谓：“山上山下均有路走，不过山上路小不能走头口（即马匹）”，并要求送至汽道合路。后放伊返。予闻送至汽道路语即颇惊疑且曰：“有汽道，似应注意”，同时已见距我不远之西北方向尚有灰色之烟凝于天空（似为敌之信号枪烟）。总司令遂转询土人问：“此道路是否由张汴来”，土人答曰：“是。”总司令又谓：“既由张汴来，系本地人赴后山运柴草的，我知道此路较一般大车路稍大，并非汽道。”在此际询问中，军特务营营长袁明刚已率领该营屈连赶到，因李军长闻西面机枪声而派来者，但以言语龃龉，总司令遂令就地停止，有“掩护你们军长”之语。予遂召致袁营长，告以总司令所决定路线，并就地形指示令作桠次掩护。言尚未毕，总部已开始行动，先后仍为步枪兵一班，陈课长兆鹏偕行。刚上汽道折向南行，即见西南约二三百公尺处一较高地带上（远望似为旧砦）约有二三十人左右移动，予急命一谍报兵崔英前往侦察，行未数武，崔英已跑步回报，其言曰：“报告总司令我已经看清楚，尽是载钢盔的敌人，服装很整齐，伪装很好，个个头上均插有麦子，不会说中国话，口中‘啊！啊！’乱叫，向我招手，尽是日本人，请总司令、参谋长坐起滑杆快些走。”总司令闻报后未发一言，即折返，予在后跟进，见状危急且行且呼：“唐连长（总部特务营连长，余二连在江屯时为史团长指挥尚未归队）、袁营长！”并且击我特务连士兵二三十人在道路左侧麦土棱线占领阵地，总部少校参谋宗鸣勋与理发兵潘某均预焉。我兵开始射击后，敌兵则一面射击，一面前进，并向我兵突击，我兵不支，溃走。此时予卫士李俊明尚随予侧，谓予曰：“请参谋长快走！”予应曰：“已经看见钢盔，还走得脱？没你们走得快，可速走！”敌冲击后即将予与总司令截断，因此遂于总司令永诀矣。予隔绝后，急不择路，于忙乱中见我少数官兵由右侧急跑，予亦随之，由一崖上跳下，敌弹四飞，有三四人经过窑洞而避入者，总部副官处周处长鼎铭（原为军部代理总部者，名伟勉，字鼎铭）因着黄色呢服识之，适在我直前方十余公尺，仆卧在地，予尚疾呼曰：“周鼎铭还不赶紧跑！”周起立后仍前跑，予言周闻及否，则不可知也。周前仆予后继，因予至周仆卧处仍匍匐在地也，予立起后方识系为土堤所困，血下注染我灰色军装并及于地，右手剧痛，但不识因何受伤，伤在何处，枪伤跌伤亦无从辨。在此瞬间，已有两敌兵在旁，一横持步枪，以枪刺向我，一则用绳将我两臂捆绑（每敌兵腰下均预带一长绳），当将我派克笔及手表、小药包等取去，后携交一带下士领章者看守在此。看守随予后至者尚有总部谍报兵王较臣与一伙夫余某，连予共三人被俘焉（仅当时与予同俘者言，在翌晨集合时目睹已六七十人矣）。次日押至大营；又二日移会兴阵[镇]；继于7月2日夜予得间逃出。12日至卢氏县沙河街四十七军军部后，乃悉5月21日事，遇敌地点为秦家坡，李总司令其相即于是日殉国，同时被难者有步兵指挥官陈绍堂，参谋处代处长萧孝泽，副官处代处长周鼎铭，军特务营长袁明刚，总部特务营连长唐克俊，暨总军部黄伯绳、上官政两课长。被俘后死于敌中者有机要室主任罗寄蜀，参谋处课长陈兆鹏，少校参谋宋鸿勋等若干人。李总司令忠骸虽于是日由李军长宗昉募士抢获，而诸人遗体则因战事关系或长留于秦家坡或埋骨于会兴镇，丘首未正，族魂难招；侧闻之余，悲怆久之。噫！人谋之未臧欤，抑浩劫之难挽欤。故述崖略，留待查考焉。

附录：第三十六集团军（1942年后）战斗序列

第三十六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副总司令陈铁、高桂滋，参谋长张震中	第十四军 军  长  张际鹏 参谋长  谭本良	第八十三师 第九十五师 第九十四师
	第十七军 军  长  高桂滋 参谋长  梁文铁	第八十四师 新编第二师
	第四十七军 军  长  李宗昉 参谋长  张持华	第一0四师 第一七八师

 

 

第十四军

军长张际鹏               第八十三师

                         第八十五师

第三十六集团军      参谋长谭本良             第九十四师

总司令李家钰

副总司令陈铁、      第十七军军长高桂滋       第八十四师

高桂滋，参谋长      参谋长梁文铁             新编第二师

张震中

第四十七军军长李宗昉     第一0四师

参谋长张持华             第一七八师

 

附记：

一、十四军系1942年冬奉命编入者。

二、十七军原驻渑池，于1943年冬奉命调陕，任务变而序列未变。

三、四十七军军长李宗昉于1944年春始就职。

四、河南战争发动后十四军与暂四军编为刘戡兵团，但总部未奉命。

（作者为国民党军李家钰部参谋长）